韌性是長青之鑰
六十歲的海默.柯凱任(Heimo Kärkkäinen)是個輕聲細語的大鬍子芬蘭人,在健康保險公司當會計,從小就踢足球。但瘦削的他一直因為身材之故沒辦法加入球隊,只好改行跑步。廿幾歲時他已經是馬拉松菁英選手,個人最佳成績是二小時廿五分。不過後來他發現自己無法連跑三小時,就乾脆不跑馬拉松。他覺得三小時不管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長了,直到二十年後才重拾路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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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說:驚豔全球「不老傳奇」運動員的熟年哲學。(示意圖)
六十六歲的艾米里歐.德拉.卡瑪拉(Emilio de la Cámara)以前在家鄉西班牙的馬約卡(Majorca)訓練時,有個小朋友常會跑來一塊兒練習,他叫拉斐爾.納達爾(Rafael Nadal),當時就開始打網球,有人已經看好他會是明日之星。卡瑪拉過去的職業是足球裁判,也常參加路跑,四十五歲在匈牙利的布達佩斯馬拉松跑出二小時卅三分的佳績,後來跟柯凱任一樣不再跑馬拉松。直到最近才回到徑賽場重振雄風。
七十歲的彼德.山德利(Peter Sandery)是澳洲人,在阿德雷得當過小學校長。他一向愛運動,會滑雪、滑冰、打籃球,甚至還射擊。五十一歲換工作後,因為常常出差而開始跑步,畢竟這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做的運動。
七十五歲的班拿迪諾.波瑞拉(Bernardino Pereira)是葡萄牙人,長得像義大利前總理貝魯斯柯尼,跑起來則像電影英雄洛基。在銀行上班的他因久坐出現靜脈曲張,醫生建議他要動,於是他在六十四歲那年開始跑步。他經常開懷大笑,笑得可以把拳頭塞進嘴裡那麼徹底,隨身翻譯表示:「這個人非常快樂。」
看到一些端倪了嗎?這些運動員是各年齡組的種子選手,但都不是那種不顧一切、全心全意投入運動的典型。有的人起步晚,有的人中途放棄,在今天之前都停頓了一、二十年之久。
有一天,英國籍田賽裁判米克.弗萊瑟(Mick Fraser)告訴我:「你在這兒看到的運動員,多數都在四十歲之後,甚至更晚才開始他們的運動生涯。如果他們廿幾歲就進運動場,肯定會破產,否則只能像我這樣當個賽場工作人員。」弗萊瑟本身是中跑選手,五十歲以後發現膝痛難忍,醫師診斷出關節炎,還告訴他:「我看過很多這種情形的人,腰部以上完美無缺,但腰部以下就像撞過車那麼糟。」
事實上,同樣的情節在各種項目的運動員身上都會發生。
二○一二年法國自行車選手羅伯.馬爾尚(Robert Marchand),在瑞士埃格勒以一百歲高齡打破世界紀錄,全場群眾熱烈歡呼。他在七十八歲才進競賽圈。
同樣也來自澳洲阿德雷德的馬各.貝茲(Margot Bates),一百零三歲在泳池中過關斬將,出賽年齡是八十七。九十多歲的傳奇裸足滑水選手「香蕉」喬治.布萊爾(“Banana” George Blair)第一次出賽年齡是四十六,跟其它人比起來算很早出道。
至於歐嘉,七十七歲才參加徑賽。如果她早出道,那才叫異數。
理論上,只要用對技巧與姿勢正確,身體一生都耐得住操練(尤其是跑步,動作只有簡單的前後擺動,比其它需要蹬地、扭轉、有時還要出擊的項目來得簡單)。話雖如此,多數人都沒有用對技巧,而且隨著年紀大,壞習慣愈多,身體的情況就愈糟。比賽選手的情況則是過度練習,肌肉益發不平衡,四肢慢慢移位,軟骨與肌腱被過度壓迫後日漸磨損,最後不堪使用。像歐嘉這類的長青運動員能持續不懈的秘密之一,應該是在激烈的比賽後,給心臟和身體各部位夠長的時間休生養息。
當然,長青運動員的秘密不僅在於身體管理,心態也扮演重要的角色。年紀比較大的運動員(像是七十歲以上)參加比賽時通常是抱著興奮異常的心情,因為這對他們來說,就像是開啟全新的人生外一章,充滿著期待。中年時期不得不把全副精神花在養家,到這個階段終於可以把身體用在好玩的事情上面而不是工作,當然得緊緊抓住良機。沒獎金拿不重要,不出名沒關係,廠商不贊助球鞋也不介意,光是參賽本身就值回票價了。
也難怪原想一睹運動明星風采,特地來看長青田徑賽的觀眾有時希望會落空。他們看不到一九六○、七○年代的巨星,比如拉瑟.韋倫(Lasse Viréns)、法蘭克.蕭特(Frank Shorters)和羅莎.莫塔斯(Rosa Motas),這些人不都應該在長青運動賽裡繼續引領風騷嗎?但都跑哪兒去了?如果他們在奧運光環褪下後維持自主練習,留在跑道上延續優異表現,適應體能變化,那麼今日的世界紀錄絕對能再往前推進,他們也會是當代的惠洛克和歐嘉。
我曾想暗中觀察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卡洛斯.洛培斯(Carlos Lopes)。這位葡萄牙籍長跑選手在卅七歲拿下奧運馬拉松金牌,讓所有老人同感驕傲。之後洛培斯消失在「奧運退休選手,你在何方?」的檔案中,除此之外只在「辛普森家庭」的劇情當中短暫出現(爸爸荷馬在看奧運重播時,掐指一算,發現他跟洛培斯同年,大為振奮,二話不說戴頭巾、貼胸貼,去跑春田馬拉松。奶嘴說:「你們看,爺爺在跑步!」麗莎說:「那不是爺爺啦!那是跑到脫水的爸爸。」)
「洛培斯現在在哪裡?」我問了葡萄牙隊的經紀人路易。他比了一個彌勒佛的肚子。「受傷了?」我問。他搖搖頭。「那麼是錢?」他點頭,說「可能」。路易有個簡單的成本效益分析,他認為洛培斯絕對有能力重新回到運動場上叱咤風雲,不過這麼做有什麼好處?退休後的傳奇跑者仍然被視為英雄,繼續沉緬在過去美好回憶中,在沙灘上溜狗,與知名藝人交往,根本不會嚮往過去的日子。
但是,不是每個人都如此。這次比賽之前就有傳言,偉大的肯亞長跑選手亨利.羅諾(Henry Rono)可能會參加。羅諾的後奧運人生你聽了會很難過。他先變成酒鬼,最後無家可歸,整個人胖到一百公斤,連到外地的旅費也籌不出來。羅諾可能回來嗎?長跑運動界對這件事都持保留態度。「如果他狀況很差還來跑,這對長跑界的形象可是很傷的。」某個田徑部落客這麼寫著。很多人似乎認為,如果先以某地最近的比賽成績訂出最低門檻,硬性規定每名選手通過後才有資格參賽,也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難堪。對我來說,這個想法好像違反運動精神。但我的意見也許不夠客觀,因為這個制度可能會讓我也參加不了。
還有兩天才輪到我跑,我搭公車到市區另一端的休斯體育場,正好趕上剛剛起跑的八十至八十五歲組男子十公里馬拉松決賽。
如果你去觀賞長青徑賽,你會發現很多人跑步的樣子好像從來沒學過跑步。但今天上午卻有位參賽者跑得分外優雅,以美妙的姿態跨著長而有效的步伐在跑道上疾馳。
以波士頓馬拉松的低標成績作為參賽門檻,惠洛克是歷屆選手當中領先門檻最多的人。廿歲的頂尖肯亞選手領先門檻的差距是一小時多一點點,而高齡八十歲的惠洛克成績在三小時十五分,領先低標一小時四十五分(波士頓馬拉松將八十歲以上的入選資格訂在五小時,所以長青選手還有一項值得說嘴的成就,那就是如果要符合波士頓標準的五小時,那他可能是所有馬拉松選手當中最資深的)。
惠洛克踩著節奏規律的步伐,迎著詭譎多變的風向在跑道上繞了一圈又一圈,四十二分鐘跑完全程,又刷新世界紀錄二分多鐘。如果看比賽時能同時感到振奮又失落,那就是我當下的寫照。振奮是因為能目睹這般威風八面的表現,實在是千載難逢。失落的是我本來還妄想「贏」這組的冠軍。我十分確定自己沒辦法跑得比惠洛克還快(惠洛克的經驗也符合我的斷裂理論。他大學時期原本是傑出跑者,但工作與家庭責任佔據他的中年生活,停了卅年後才重拾運動)。
就在同時,歐嘉也拿到好成績。她的百米跑出廿七秒半,對這個成績感到滿意,雖然她自己的紀錄是廿三秒九五。前世界越野賽冠軍佐拉.芭德(Zola Budd)因為受傷退賽,打包回南非之後,歐嘉就變成比賽的勵志焦點。繼歐嘉鏈球破世界紀錄後,媒體再度以記者會來報導這位「不老傳奇」的英勇事蹟。
本文摘自啟示出版《最活力的老後:95歲金牌阿嬤如何活出健康自主、有尊嚴和成就感的熟齡生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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