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told. 隱藏在鏡頭下的故事：阿富汗少女

麥柯里在納席巴難民營期間，聽到一座帳篷裡傳來年輕人的聲音，發現那裡被做為女校且正在上課，他走進詢問教師是否能夠旁聽與拍照，獲得首肯後，他環顧學生們，發現角落有位學生的眼神格外吸引人。「我注意到這個年輕女孩，多年後才知道她叫做莎巴特?古拉，她的眼神既強烈又令人無法忘懷，能直刺對方內心，但她當時年僅12 歲，非常害羞，我心想，若先拍攝其他孩子，或許她為了不想落單，可能比較願意入鏡。」麥柯里先為兩個女孩拍照，一邊等著記錄他真正感興趣的肖像，「現場大約有十五個女孩，年紀都很輕，舉止與世界各地學童無異，四處追跑、打鬧、揚起大量沙塵，但我在拍攝古拉的片刻裡，聽不見、看不到其他孩子，畫面力量很強大。」不過雙方的連結相當短暫，「我和她對彼此應該同樣好奇，因為她從未拍過照片，可能也沒見過相機，不久後她起身離開，但在那一瞬間，光影、背景、眼神等一切都對了。」

在這張肖像照片裡，也充分反映出麥柯里拍攝人物的技巧精髓，雙方面對面，近得能夠建立連結，但過程很短暫。「我喜歡與人合作，而非偷偷拍照，必須在關係裡保持禮貌和興趣，必須很接近，能夠直視雙眼和對話，雙眼充滿情緒，能夠表達人的本質與經歷。我希望對方直視鏡頭，這種連結才會延伸至看照片的觀眾。」麥柯里知道肖像能夠長久影響觀眾，讓連結跨越時空，從這麼近的距離也可見他技巧出色，「我喜歡運用昏暗光影，並且利用低度曝光，捕捉更豐富、更飽和的色彩，我刻意在照片裡呈現陰沉感受，也喜歡豐富、深沉的畫面。」

麥柯里回到紐約、看到莎巴特?古拉的照片後，才意識到畫面多麼強烈，「照片裡一家人住在巴基斯坦白夏瓦外的難民營，照片裡有種特質，她的神色意味深長，但很震撼，不完全是笑容，不完全是蹙眉，眼神裡混雜著好奇與謹慎，令人們產生共鳴。」麥柯里為她拍的照片其實不只一張，「《國家地理雜誌》也曾考慮另一張」，圖片編輯原先打算刊登的是古拉用披巾遮住半張臉，但仍可見到雙眼的那張照片，畫面沒那麼強烈，也呈現世界各地孩童共通的活潑氣質。當時雜誌編輯比爾?加略特（Bill Garrett）總會檢查「次級品」，再看一次圖片編輯沒選上的遺珠，加略特表示：「我記得麥柯里如今舉世聞名的照片就屬於『次級品』，但我一見到就立刻喜歡」，他後來推翻圖片編輯的決定，並且讓麥柯里的作品登上封面。加略特提到：「讀者非常喜歡，迴響立刻湧入，某天早上，麥柯里在巴基斯坦的難民營拍下年輕女孩照片，這幅影象擄獲全球無數人的心，這雙動人的綠眼在雜誌封面上直視前方，呈現她的苦難，抓住你我的目光。」

相隔十七年，麥柯里與國家地理頻道團隊重返難民營，再次踏上他曾為1985 年報導所拍攝的地點，希望找到「阿富汗女孩」。歷經2001年9月11日的美國恐怖攻擊事件及次月出兵阿富汗，當地緊繃局勢再度升高，但麥柯里與拍攝團隊蒐集資訊、聯絡及安排多時後，於2002年1月抵達巴基斯坦。當年拍攝莎巴特?古拉的難民營位於白夏瓦附近，且即將拆除，麥柯里一行人的搜尋行動正是時候。他們起初請部落耆老及難民營官員指認照片，後來口耳相傳，多名女性曾前來聲稱是影中人，顯然以為能獲得獎金。麥柯里提到：「攝影團隊原本認定某位女性正是阿富汗女孩，可是我有些遲疑，因為對方雙眼是深棕色，而阿富汗女孩有雙綠色大眼；後來我想起阿富汗女孩直挺的鼻子上有個小傷疤，在照片裡清楚可見，而對方的鼻子不僅短塌，而且沒有疤痕。」

本文選自La Vie出版書籍《史蒂文?麥柯里：Untold.隱藏在鏡頭下的故事與紀行 》，更多精彩內容請見→《史蒂文?麥柯里：Untold.隱藏在鏡頭下的故事與紀行 》